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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作者] 【爱如蓝色火焰】(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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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如蓝色火焰】(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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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来有去
2023年2月14日独发于第一会所
是否首发:独发
字数:19279

  写在前面:原本我想消停几天,慢吞吞地弄弄手边小文,比如那篇暂时定名
的《回巢》啊之类的,然而我发现我的一篇机翻文竟然得到31颗红心点赞,实
在是历史性的突破,抛开第一次参加征文的那篇草率之作,我其余发表的历年参
赛作品,红心点赞勉强过10颗。这次为表示对红心点赞的感谢,我决定再发一
篇。并且在时间条件的允许下,我翻译的时候用心一点,也算是感谢朋友们的一
种回馈。现在放出的这一篇,我觉得我是比较用心的,因为我也想尽力想译好没
有太多违和感(但水平实在有限),故事的具体内容我也不知道,不过还是老样
子,我读到什么段落,就顺带发出来。最后,再次感谢大家的红心点赞!


             【爱如蓝色火焰】

  这是一部虚构的作品。这部小说中描述的所有人物和事件都是纯粹的想象。

              **************

              【一】蓝宝石

  我独自坐在一家酒吧里,柜台上有一杯苏格兰威士忌放在我面前。琥珀色的
酒精灼烧着我的喉咙,但还不足以让我获得在这场噩梦中生存所需的温暖和力量。

  银行没收了我母亲的房子。弹指之间,我唯一可以继承的东西就被夺走了。
我的头上不再有屋顶的庇护,但我仍然必须要缴纳财产税。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哥哥,内森。

  当他的女朋友离他而去时,他就开始在城市的底层闲逛。他打了一个他输不
起的赌,然而他赌输了。而这又导致了他的死亡。为了偿还内森的债务,政府没
收了我的房子。

  我简直不敢相信。

  我们都继承了这所房子。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两个人的名字都出现在房契上的
原因。由于我在银行有更多的信用,而且我是我们两个人当中更负有责任感的人,
所以我们以我的名义进行了贷款。现在我不得不为他的或者我的愚蠢行为付出代
价,并失去一切。

  绝对的一切。

  我不再有自己的房子了。并且我仍然欠着银行五十万美元。我的奖学金就因
为这个原因而被拒绝了。我不得不为我再也负担不起的学业买单。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事情。

  内森当时约见了一些声名狼藉并不怀好意的人,这些人还没有拿到钱。他们
不能把房子从我手中拿走,因为政府部门的相关人员先一步到了那里。该组织的
首领克努克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犯罪头目之一。人们把他描绘成一个神话,因为很
少有人亲眼见到过他本人。

  他们很幸运……

  他是不可触碰的,因为他比警察有更大的权力。

  他们称他为「指节」,因为这是他选择的武器——他的赤手空拳。

  而我是他的下一个受害者。

  我盯着我面前的那张纸条。几个潦草简单的字是用黑墨水写成的。

  「你有三天时间,亲爱的。」

  努克尔喜欢在发出最后一击之前玩弄他的猎物物。他要折磨我,看着我在逆
流中挣扎,口袋里没有一分钱。我在不同的地方发现了这些纸条,经常在我乘坐
地铁时被塞进背包。由于我无家可归,我睡在朋友的沙发上。

  当他们问我为什么不再有一个家时,我对他们撒了谎。我告诉他们,我的房
子正在进行消毒。

  这是一个荒谬的谎言。我简直不敢想象有些人相信它。

  克努克宣称在得到他应得到的赔偿之前,我只剩下三天的自由时间。

  他会让我成为他的私人性奴。他答应给我鞭子和铁链。他承诺给我痛苦和快
乐。他向我承诺他将在我的大腿之间取走每一分钱。

  这是他对内森的最终惩罚——即使内森早已死亡。

  克努克曾警告过我不要离开,如果我胆敢试图逃跑,后果将是可怖的。他有
的是方法手腕找到我,而当他找到我时,痛苦会远远超过快乐。我将忍受他的阴
茎进入我的身体的折磨和反复攻击。

  混蛋,这不可能是真的!

  我不知道我最怨恨的是谁。内森、克努克还是我?

  我对自己没有意识到内森参与了一些不光彩的事情而感到愤怒。我不应该让
自己如此专注于工作和学习。我应该看到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了什么。内森和我
住在一起……我怎么会没有注意防范到呢?

  我喝完了我的那杯苏格兰威士忌。我想再订一个,但我买不起。今天一个就
足够了。

  在酒吧的一角,电视屏幕正在播放《今夜娱乐》。莱茜·洛克伍德出现在屏
幕画面上。她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模特之一:金发碧眼,拥有让任何男人都为之
心动的身材。她为奢侈内衣设计师走秀——她穿的是那种简约、漂亮、优雅的套
装,任何女人都会喜欢从男人那里得到这样的礼物。

  「康威·巴塞提是个天才。每个人都夸奖我的长相,但他才是值得鼓掌的人。
他是我认识的最细致和最聪明的人。即使我看起来什么都不像,他也知道如何让
我看起来不错。」

  她有纤细的腰身和灿烂的笑容,如果她看起来什么都没有的话,比如像我现
在一无所有的时候,她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导演改变了他的计划。康威·巴塞提在他的一场时装秀结束时出现在摄影师
面前。他穿着灰色西装,像第二层皮肤一样合身,在镜头前摆出一副深沉冷漠的
样子。几十个人同时在为他拍照。闪光使他失明。他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方窄臀。
对于一个设计服装的人来说,他的品味很简单。他稍稍转过头,给摄影师提供了
另一个角度。他的目光很坚毅,仿佛很恼火。

  我从未看见他笑过,哪怕一次。

  而且很明显,他不会被抢走哪怕一个笑容。

  他深棕色的头发在没有阳光直射的情况下看起来是黑色的。他的绿眼睛在燃
烧。他的下巴似乎是用大理石雕刻的。他的脸刮得很干净,但很明显他早上起床
时留着胡子。他那亚当的苹果(喉结)是凸起来的。虽然他是一名创意非凡的设
计师,可注定要留在镜头后面,但他的体型值得所有摄影师关注。

  他是崇高的。

  还有一些对模特的采访,她们徘徊在设计师的周围轻盈地飞来飞去,仿佛他
是她们的造物主神。她们要么是真诚的,要么是在巴结他以获取他的光芒而给自
己添姿加彩。时装秀是在米兰举行的。镜头转回到莱茜·洛克伍德身上。

  「康威·巴塞提一直在寻找合适的女人来展示他的才华。当他走近我时,我
正坐在一家咖啡馆里。我的生活发生了超凡的变化。我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他给予
我的这份殊荣。」

  摄像机的镜头摇向康威,他此刻正与其他西装革履的男人们握手。

  坐在这家酒吧里,消化着我所剩无几的那一点点钱,我欣赏着这个英俊的男
人和他的梦幻般的生活。富有、闻名和近乎荒唐可笑的英俊,他拥有这一切。女
人们都围着他转,他显然没有任何金钱上的烦恼。他可以点酒吧里的任何一种饮
品。

  我以前从未有过如此的嫉妒之心。

  我从来没有富裕过,可所我一直拥有我需要的东西。我的头上有屋顶,盘子
里有食物,有家庭,有良好的教育。如果你问我,我会告诉你,我正在实现美国
梦——转眼间,我已经失去了一切。

  而我却无能为力,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我又盯着电视屏幕看了几分钟。该节目是关于康威·巴塞提的生活方式。他
住在意大利维罗纳的一座别墅里,周围环绕着葡萄园亲近着大自然。报道还显示
他在米兰的一座建筑物前,他的自行车靠在那里。每张照片的画面都比上一张的
画面更漂亮,不仅仅是因为它很漂亮。

  他的人生是美好的。

  我从来没有去过意大利。我甚至从未离开过美国。在学校和贷款之间,我一
直忙得不可开交,无法进行这样一次迷人的旅行。

  现在我一无所有,或者说只够买一张机票的钱。

  克努克曾警告过我,如果我试图逃跑,他会让我付出代价。三天后,我将正
式成为他的性奴。我不能选择去报警,否则他就会把我所有的朋友都杀掉。可一
想到我将属于这个人就让我感到反感,心情烦躁。我不打算坐视不理,让他出其
不意地把爪子夹在我的脖子上。我不会让任何人把我当做奴隶。我拒绝为我没有
犯下的罪行付费。

  「康威·巴塞提的团队刚刚宣布,他们正在为尚未命名的女性提供一个独特
的机会,以赢得她们在领奖台上的位置。试镜将在米兰举行……」

  我觉得我只记住了这条信息,其他的内容突然在我耳边消声了。

  我把一些现金放在桌子上,从地上抓起我的包。克努克现在可能正在盯着我,
但我不打算站在那里等他从阴影里伸出他的爪子。我打算在他抓住我之前跑掉。

  而且我永远不会停止。

              【二】蓝宝石

  意大利是一个美丽的国家,哪怕你的口袋里仅有几块钱。

  我从没见过这样一个如此美丽迷人的地方。

  村庄依偎在葡萄园、花田和出售新鲜水果、蔬菜和自制奶酪的市场之间。在
意大利,葡萄酒像水一样被人们饮用,人们愿意与不认识的陌生人分享。这里的
人们是如此慷慨,以至于钱不再是一个问题。

  如果我呆在美国,我可能会在街上乞讨。

  我乘坐巴士去参观米兰周围的村庄。做一个游客很容易,因为最美丽的风景
都是免费向公众开放的。我睡在星空下,因为天气炎热,我在公共浴室洗澡。我
虽然见识过了更美好的生活,但我也不觉得自己的生活处于困境的底部。

  至少这总比当某某的性奴要好。

  在最初的几天里,我每时每刻都在注意观察自己的背影,留意有没有跟踪我
的那个可怕的人物的出现。但三天已经过去了。他一定是猜到了我已经离开了纽
约。快速搜索就能告诉他我飞往的目的地。我毫不怀疑他将会跟随我来到意大利。
但由于我用现金支付一切费用,并避免住在酒店,当然实际情况我也住不起,所
以导致他找到我也非易事。

  就仿佛我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

  无家可归的感觉几乎是一种放飞自我的解脱。

  联邦政府人员也在找我,因为我没有全额偿还贷款。他们也不会停止寻求我
的下落,直到我锒铛入狱,或者允许我在这里或那里找些零零碎碎的工作打打零
工的收入来偿还债务。我可以在我的余生中每周工作四十个小时,我仍然是个穷
人。我仍然没有能力支付学费来继续接受教育。

  而在外国重新开始似乎是一个更好的主意。

  我只是希望我不会被发现在这里被找到。

  我对自己的容貌不抱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虽然我知道我很漂亮,但我不是
一个模特。但如果我提出做其他事情,比如缝纫或秘书工作,我也许能赚到一些
钱。而且我将为一个有权势的人工作。克努克会更难找到我。这也是我的债权人
最不希望我做的事情:为某个名人工作。人们当然认为康威·巴塞提会拒绝雇用
我这样来路不明的人。但我已经看到了他茫然的眼神。他不会在意我的流亡逃窜
的消息。他有更好的事情要做——例如,数他的钞票和操他的女人们。

  那天晚上,我带着满满一袋面包、奶酪、葡萄和饼干回到了米兰。村民们给
我的食物已经超过了我能携带的数量。我狼吞虎咽吞下了最新鲜的农产品,剩下
的留作晚餐。我在一家青年旅馆过夜,为自己提供了一张床和一个淋浴间的奢侈。

  明天我将去参加试镜,希望得到一个好的结果。我没有任何时尚漂亮的衣服,
但这也没关系,因为我没想成为一个模特。

  如果报酬丰厚,我已经准备好做一名看门礼宾员的工作了。

  我被迫着不得不像其他人那样登记。他们给了我一个可以贴在T恤上的号码。
所有的女人都穿着高跟鞋和内衣四处炫耀。她们美丽、纤细、蓬松的头发非常适
合成为康威·巴塞提的下一个缪斯女神。

  我是唯一一个穿着完整衣服来的人——这反而让我觉得自己是经赤条条的。

  许多参赛者都对我皱起了眉头,然后相互间用意大利语小声评论。他们中的
一些人咯咯地笑着,好像我穿着牛仔裤和T恤衫来试镜本身就是一种犯傻的行为。
我做了头发还化了点妆,我自认为我穿着得体,例如,我能够以这样的穿戴在公
园里悠闲地散步。但在这些试镜的背景下,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可怕的怪物。

  候选人是通过她们的号码被叫到的。女人们走在为这一场合搭建的T形台上,
就仿佛在观众面前一样。她们疾走着,旋转着,把头发甩到肩上,瞪着坐在桌子
后面的男人们。

  康威·巴塞提不在。

  他一定有比选择他的下一个缪斯女神更好的事情要做。也可能他在你看不到
的地方注视着你。可我难免有点失望,他不在那里。凝视着像他那样英俊的男人
总是很愉快的。

  我的试镜号码终于被叫到了,「228」。

  我走上台阶,经过刚刚走过T台的女人。她穿着银色内裤和胸罩从我身边走
过时,她没能忍住不停地嘲笑我,她踩的高跟鞋太高了,几乎像芭蕾舞演员一样
踮起脚尖走路。

  我没有多余的心思理会她,而是走向那三个男人所坐的桌子前。他们都穿着
西装,眼睛扫描着我的身体,用专业的眼光评估我的资产。当我穿着短裙在城里
走动时,男人们在街上看我的眼神可不是这样的。这是一个务实的、中立的外观
表情。

  中间的那个男人用手指指着我。

  「转身,旋转起来。」

  「我不是来当模特的。」我说,双手放在自己的臀部,没有微笑。

  我在这里不是为了用我的外貌打动他们,而是用我的自信。

  「我还有其他的才能,可以对巴塞提内衣系列有所帮助。我可以缝纫、打扫、
做饭、管理时间表……你说的都可以。我正在寻找工作,我愿意接受任何工作。」

  中间的那个男人有一双黑眼睛和一头黑发。他机械地在手指间旋转着一支笔。
他的眼睛像咖啡一样黑,带着淡淡的奶油色。

  「我们只是在寻找一个模特。你到底有没有兴趣?」

  我想挺身而出做出反击,迫使他把我介绍给合适的人,让他们雇用我做另一
份工作,但从他充满敌意的眼神中,他已经对我很恼火了。没有人应该用这种语
气和这些男人说话,因为他们有能力让所有女性的梦想成真。

  「你觉得我看起来像个模特吗?」

  我穿着牛仔裤和T恤衫,脚上穿着平底凉鞋。我不像其他人那样容易上镜。
我没有调皮地笑,也没有火热的性感。我是平庸的。我知道——他们也知道。

  「我不知道,」他回答说。「你还没有走上T台呢。」

  「我不认为我的行走真的是最重要的事情,」我交叉着双臂回答。「听着,
我很绝望,走投无路。我刚到这儿,口袋里只剩二十欧元。我愿意做任何事。」

  「既然你面临这样的境遇,要么旋转,」他坚持说,他的笔指着讲台。「要
么离开。」

  他用他那阴沉的目光挑衅我,让我明白他的耐心已经达到了极限。另外两个
人静静地看着我,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忍住了自己的骄傲,按照他们的要求做了。那天下午,我看到有二百二十
七名女人四处炫耀。所以我很清楚该怎么做。我知道如何移动我的肩膀,摇摆我
的屁股和旋转。我觉得穿着这身衣服在T台上走来走去非常可笑,但我已经走投
无路了。

  绝望的一个人做了一件绝望的事。

  我走到T台的尽头,然后转回身,背脊挺直,有点紧张。我没有任何笑容,
也没有瞪视散发出那样灼热的眼神。我有我的限度。

  坐在中间的男人把他的笔放在写字板上。

  「疤痕?打扰一下。」

  「你说什么?」

  「你身上有疤痕吗?」

  「不,我没有。」

  「掀开起你的衬衫。」

  我翻了翻眼睛。

  「什么意思?」

  「对不起。我需要看看到你的皮肤。」他说。「斑点、痤疮,诸如此类的事
情。」

  「请相信我的话。」

  他在一张纸上做了记录,然后朝我的方向打了个响指。

  我把双手放在臀部,瞪着他。直觉告诉我,他在叫我——我一点也不喜欢这
样。

  「你觉得我像一条狗吗?」

  他傲慢地咧嘴一笑。「把你的屁股挪到这里来,拿上这个。这些是你的说明
引荐。」

  「我的说明引荐?」我重复道,向他手中的纸张靠近。「它是什么意思?」

  「这意味着我们要留住你,你要进入下一环节。」他回答说,把那页纸放在
我伸出的手中。「向门卫出示它,否则你将无法进入。」

  「哦,等等!」我在阅读说明时惊呼,其中包括一个地址和一个预约时间。
「你是认真的吗?你打算留下我吗?」

  「是的,亲爱的。」他回答说,并向我展示他那一贯傲慢的笑容。

  「请不要这样称呼我。」

  每当我听到这个称呼,我的喉咙都会被一种恐惧所扼制。克努克是唯一一个
这样称呼过我的人。所以我对这个可怕的「亲爱的」产生了深深的厌恶。只要我
还活着,就没有男人会这样称呼我。

  「你的脑子错乱了吗?你没有看到所有这些漂亮的女人吗?」

  「你不觉得你很美吗?」他问道,扬起一边的眉毛。「你穿什么并不重要。
真正的美是无法被隐藏的。现在离开这个T台。我们还有其他试镜人需要评估。」

  盯着那张纸,我简直无法相信。我不知道这些模特儿赚了多少钱,但肯定够
买一套公寓和每天洗一个热水澡。这将足以让我的生活重新开启。

  「当我告诉你我正在寻找另一份工作时,我并没有撒谎。真的就没有别的了
吗?」

  他交叉着双臂。

  「你真的是所有候选人中最受欢迎的。你刚刚中了乐透,但你太蠢了,没有
意识到这一点。比起为康威·巴塞提做模特,你是否更愿意在车间里做缝纫女工?
不,正如你所说,你是那个被划掉的人。」

  他向前弯下腰,盯着我看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眼睛像森林之火一样燃烧。

  「你到底是要接受还是不接受?我们应该派发十份邀请函。如果你不想要,
我就把它送给真正想当模特的人。」

  他摊开手掌,假装要从我手中抢走那张纸。

  我攥紧了拳头保护它不被抢走。

  他靠在座位上,微笑着说。

  「嗯……也许你还没傻到离谱。」

  「你只选择十个女人?」

  「你没弄错。」

  「而我是这十个人中的一个?」

  数以千计的女人穿着最漂亮的衣服在T台上列队。她们充满异国情调,美丽、
热情。我本来希望有人让我拖拖地板或缝缝纽扣和花边,但我刚刚赢得了所有这
些女人都梦寐以求,千方百计想得到的邀请函。

  「是的。」他说,下巴指了指楼梯。「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赶紧离开。」

  我把邀请函紧紧地攥在拳头里,以至于我感到我的血液在为之跳动。这是米
兰的一个美好的日子,太阳照在我的脖颈上。我的胸口之间渗出了小小水珠。但
与我必须做出的选择相比,这些微不足道的不便算不了什么。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一名模特。我没有责怪那些以脱衣为生的女人,但那
是一种我不感兴趣的生活。我的态度是不正确的,而且我很固执,不听从训教。
克努克曾威胁说,如果我逃跑的话就会加倍折磨我,但我毫不犹豫。任何人都会
意识到这是一个错误,但我还是那样做了。

  我宁愿逃跑也不会放弃。

  为康威·巴塞提做模特并不是我的理想,但这会给我带来在其他地方不容易
找到的东西。

  保护。

  我将随时被人包围,生活在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设计师之一的阴影下。一
个重达数十亿人拥有的权力。他可能不想保护我,但他会保护他的品牌免受丑闻
影响。

  也许这是所谓的因祸得福。

  「我将会出现在那里。」

              【三】蓝宝石

  十码。

  他们把号码附在借给我的黑色小紧身胸衣上。它太紧了,让我无法完整地呼
吸。尽管没有要求模特穿着丁字裤走路,但我必须穿丁字裤——这样我身体的每
一个细节才可以被评估。

  黑色丁字裤与我的胸衣上的蕾丝相配。我的领口下面只有一朵粉红色的小花,
让整个场景更加明亮。我一生中从未穿过蕾丝内衣。这是我第一次这样暴露自己。

  而且必须是在一个充满陌生人的房间里。

  一个女士为我做了新的发型和全新的妆容,把我变成了一个我几乎认不出来
的女人。我的皮肤也涂上了身体彩妆,以掩盖任何污渍。我的头发比平时长了三
倍,我涂了过多的睫毛膏,眼睑的阴影很重。

  我无法相信我在做什么。

  但我有得选择吗?我可能会被人们评判为再用我的身体赚钱,但我是为了试
图逃离一个精神病患者,我没有其他的选择。我不会说意大利语,所以我很难在
这个国家找到工作。我需要一份不涉及说话的工作。

  一位模特根本没有话说。

  其他九个女孩都很完美。修长、貌美,而且如此婉约匀称,这让我怀疑她们
是否会吃东西。一些人是早已熟识的朋友。所有人都为能成为最后入选的十名候
选人而感到兴奋。我不知道他们要找多少个模特,但我猜想我们中只有不到一半
的人会被最终选中。

  我不确定自己能否进入最终阶段。

  我甚至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好了,姑娘们,排好队!」

  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妇女拍手,指着我们做了个手势。我们是在巴塞提工作
室的礼堂里,礼堂里摆着一排排椅子。阳台上有意大利风格的装饰,天花板上还
绘有大型壁画。

  女孩们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从数字为一号的那个开始。

  从左到右,我们排成一列。我是最后一个,不知道这是否会对我不利。也许
最好的候选人已经收到了第一批号码。

  挑选我的那个男人站在过道上,而另外两个拿着积木支架的男人坐在那里。
他把手机放在耳边,听着什么,然后把它塞进口袋。

  「康威·巴塞提正在赶来。」

  他和另外两个人坐了下来,腾出了过道。

  礼堂里一片寂静。好像没有人在呼吸。女孩们掖了掖下腹,让小肚腩被隐形
起来,端起肩膀,准备给一个不可能被打动的男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直起身子,尽我所能地模仿她们,但这并没有阻止我感到自己非常的可笑。
我不知道如何才算性感。这些女孩是真正的专家。她们很清楚康威·巴塞提想看
到的是什么。我却对此一无所知。

  但如果他没有选择我,我就会要求另一份工作。如果没有某种收入来源的情
况下,我就不会离开这个地方。意大利的生活成本很高,我不能总是依赖好心肠
人们的慷慨解囊。我不得不工作。如果有必要,我已经准备好擦洗卫生间的工作
了。

  寂静还在延续,似乎每个人都害怕呼吸的声音太大,扰乱这个暂停的时刻。
我从未见过整个房间屏住呼吸等待某人的到来。甚至当美国总统出现在电视上时,
他周围的人也没有那么拘谨僵硬。仿佛我们在等待一位国王的驾临。

  一个主权国家的君主。

  就在那一刻,两扇门向内打开。阳光照进了房间,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了,
穿着黑色西装,打着蓝色领带,宽阔的肩膀和无可否认的权威。他的存在随着他
的到来席卷了整个房间,空气中弥漫着他的力量。我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到它。

  一个年轻女子在他身后进来,手里拿着写字板和一支笔。她亦步亦趋跟在他
的身后,始终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像舞台上的模特儿一样僵硬。

  当他走出阳光的时候,他的脸终于露出来了。胡子的雏形使他的下巴变黑,
但头发修剪得非常整齐。他的手插在口袋里,手腕上的手表反射出聚光灯的光芒。
他的动作比我们其他模特在T台上的动作更优雅。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尽管他知道,他对此也不以为意。

  他在过道上为他预留的椅子上坐下。一直跟着他的那个年轻女子在他身边坐
下来。陪同他的人员在他身后关上了大门,站在后面,然后像雕像般一样一动不
动,因为现在已经不需要他们了。

  多么壮观的景象……

  站台上的中年女人转向我们。

  「康威·巴塞提已经到了。现在,我们开始吧。当我叫到你们的号码时,你
们要走到讲台前,摆好姿势,然后重新回到你们的位置。密切注意节奏。」

  然后,音乐从扬声器中传来。聚光灯被打开了。

  我看了看康威坐的椅子,但从我这里看不出他的容貌特征。只有他那双绿色
的眼睛闪闪发光,我的印象感觉他在盯着我。

  这一定是在我的脑子里的想象。

  第一位走向讲台的候选人是特罗蒂娜。她的高跟鞋的后跟有节奏地咔哒作响,
毫不犹豫。她摆了个姿势,把头发甩到肩上,转过身去。她和我一样穿着丁字裤,
但她显然并不羞于向房间里的每个男人展示她的屁股。

  我站得笔直,但那双高得令人眩晕的高跟鞋让我的脚很疼。我只穿了五分钟,
就已经很痛苦了。模特们是如何忍受这些的,像非洲原野上的一群瞪羚一样小跑
着?这是一个谜。

  第二轮走秀进行。我环顾四周寻找着康威·巴塞提的身影。他将手肘搁在扶
手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他的手表醒目地展示着,他的手指上戴着一枚黑色图
章戒指。他的脸消失在阴影中,但他目光的焦点却不容置疑。

  目光是指着我的。

  第二个候选女孩倾尽了最大努力,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但康威·巴塞
提错过了一切。

  他看中的不可能是我,当时有九个比我强得多的优秀候选人在发挥自己的最
大潜能。

  第三个女孩出现了。

  康威·巴塞提的绿色眼睛一直盯着我。他甚至没有眨眼。那是一种近乎敌意
的强烈目光——盯着我。我不确定他是中意我还是讨厌我。也许他对我得到第十
个邀请函而感到恼火。也许他认为我根本不配拥有他的才华。

  第四个女孩走出来又返回了。

  他的目光仍然无法从我身上移开。

  我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我突然觉得自己很脆弱,就像塞伦盖蒂平原高高的草
丛中的一只孱弱羚羊。一头雄狮狩猎着我。我看不到它——但我能感觉到它。

  我以前曾被男人威胁过,克努克是他们中最糟糕的一个。但我一直在反击。
当一个人不懂得尊重我的时候,我就会还击。我没有被吓倒。活在恐惧中并不等
于活着。尽管我已经很好地学到了这些教训,但我的心还是怦怦直跳。

  我觉得他好像在阅读我,就像一本打开的书——他能发现最轻微的破绽,最
微妙的恐惧。他能感觉到我的每一种情绪,就像刻在我的皮肤上一样。他能感觉
到我的脆弱。他知道我很紧张。

  他并不像电视画面上出现的那样真实。

  他可能很英俊,但他让我感到非常害怕。

  即使在离我十米远的地方,他的存在也是如此威严,以至于我觉得他好像就
站在我身旁一样。

  聚光灯照耀着我的身体。所以我只能站着承受他的目光,什么也做不了。我
对穿着高跟鞋走路已经很紧张了。现在他用鹰隼一样的目光注视着我,让我对自
己更加没有信心。

  我觉得自己是个沮丧的失败者。

  然后轮到了六号女孩出场。

  她还没来得及转身。

  就像康威·巴塞提对着麦克风说话一样,他的声音在礼堂里回荡,他甚至没
有提高声音。

  「一到九号,请到外面去。」

  第六位候选人在讲台中间停了下来。她侧过头看了看那个管理试镜的面容姣
好的中年女人,心里很震惊。其他女孩交换了同样震惊的眼神。

  然后她们不约而同转向我,射出愤怒的目光。

  这名中年女性犹疑了一下,然后又回复到了自己平静的声音之中。

  「嗯,请移步到后台……」

  从她稍微发颤的声音听来,这种情况应该以前从未发生过。康威·巴塞提在
送走所有的模特之前,甚至还没有留意看过所有的女孩。

  他甚至没有看到我在讲台上摆好姿势。

  他将会感到失望的。

  当女孩们走下讲台时,她们的高跟鞋在舞台上嗒嗒作响,沉默而愤怒。她们
走到帘幕后面。几秒钟后,她们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了。只有我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而且很吵。

  康威·巴塞提没有离开他的座位。每个人都拘谨僵硬地挤在他的周围,期待
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应该怎么做呢?

  主持试镜的中年女人已经和其他女孩一起消失了。所以没有人再给我传达指
示了。我静静地站着,能站多久就站多久,我的肩膀因为站得太久而疼痛到无法
挺直。我很难看清康威在做什么:灯光遮住了我的眼睛,使我无法看到观众。

  然后他再次开口。

  「离开我们。」

  他把其他女孩都打发走了。现在他似乎要送走的是我。

  所有在场的人都站了起来,开始往外走。

  我转过身来,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不是你!」他说,提高了声音。「留在这里。」

  我意识到他是在跟我说话。我转身看着其他人离开。门在他们退出去之后
「砰」的一声被关上了,又是一片寂静。

  房间里比之前还要安静死寂。

  康威站了起来,机械地扣着他的外套的扣子,和之前一样的优雅。他走到讲
台前,把双手插回口袋里。现在他离开了阴影区,我可以看到他的脸。他的眼睛
从来没有看起来这般碧绿过。

  他宽阔的方肩显示了他的力量和实力。他在观众席,我在舞台上,但他是你
想看的人。像康威·巴塞提这样的人不需要一个舞台。他一直是明星。

  我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以掩盖我裸露的腹部。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我
感到自己更加脆弱。无肩带的紧身胸衣使我的双乳下垂。我从来没有穿过这样露
着乳沟的领口。我的丁字裤也没能隐藏住什么。他的目光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要无精打采。」

  我花了一秒钟时间来服从他的命令。我习惯于对这种评论进行反驳,但这个
人可能是我未来的雇主。我立即松开双臂,摆正肩膀,挺起胸膛。

  「很好。」

  他走上台阶,缓缓地走近。房间里的音响效果与他的脚步声相呼应。他从后
面向我走来。我觉得自己就像一条小鱼,有一条鲨鱼在绕着它盘旋。

  而我完全知道自己的屁股暴露在空气之中。

  我感觉到他在盯着它看。

  他慢慢地围着我转,从我的左边绕过来,直到他在我面前。他仍然把双手插
在口袋里,仔细地品评着我,评估着我肩膀的圆度和锁骨之间的凹陷。然后他的
目光进一步南移向下,抚摸着我的乳沟和腹部。

  我想再次交叉双臂。我的皮肤在他的注视下灼烧起来。在这个男人面前,我
毫无防御抵抗——无能为力。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我的一切身外之物都被他
们夺走了,而这个男人正在夺取我身体里剩下的仅有的那么一点东西。

  当他的检验结束后,他直视着我的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希望有一个名字。我宁愿放弃我的旧身份,重新开始。我不希望被发现。
我试图同时逃离美国当局和黑手党。我成功的机会很渺茫。

  「这真的很重要吗?」

  他一定以为我会礼貌地回答,因为他忍不住挑了挑眉毛。他几乎比我高出一
个头,尽管我踩着十二厘米的高跟鞋,但我很容易就对他的反应感到惊讶。

  「你希望我叫你蒂丝(十的谐音)吗?」

  他的男中音嗓音非凡。他有阻止我思考的天赋。就像一个咒语。

  「随你怎么称呼我。我都不在意。」

  「如果那是真的,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他不仅英俊有威信,而且聪明伶俐。难怪他是亿万富翁和这个星球上最受尊
敬的内衣设计师。

  「那就叫我蒂丝吧。」

  他眯起眼睛。

  「当一个女人拒绝说出她的真实姓名时,那是因为她想逃避什么……或什么
人。」

  「我不会用我的经历来烦扰你,巴塞提先生。可是…是的……你猜对了。」

  「叫我康威。」

  「恕我直言,对不起…」

  「很好,蒂丝。」

  他撤开一步。他的气味在我的鼻孔里徘徊。

  「走。」

  「去哪儿?」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打了个响指。

  我眯缝着眼睛。

  「不要浪费我的时间,蒂丝。走几步给我看看。」

  他希望我像其他模特一样行走款摆。我尽量收缩小腹,按照他的要求做了,
模仿其他候选人的动作。我曾经一直不明白这份工作有多难,直到我试着穿上那
些巨大的高跟鞋疾走。我走到讲台的尽头,摆出一个姿势,然后转身回过头来。

  他的目光并没有在我的脸上停留太久。他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从我的手臂
到我的腿。他用拇指捂住下嘴唇,皱起眉毛,看起来很专注。

  我回到了我的位置上。

  「错误的步态。缺乏自我控制力。没有自信心。肩部过于后靠……步子迈得
过大……」他一一列举着,围着我旋转。「你有你的工作要做。」

  「还有工作要做吗?」我尖刻地重复了一遍。「那你为什么不选择其他九个
候选人中的一个?她们是完美的!」

  他转过身来,然后又在我面前停下。

  「不要质疑我的决定。」

  「质疑你?」我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你刚刚侮辱了我!」

  「不,我在评估你。」他回答说,非常正式地面对着我站着。「如果你想成
为我们系列品牌产品的模特,你就必须适应它。」

  「所以你要选择我?」

  「你以为我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呢?」他一边问,一边走到我身边,把他的手
放在我的肋骨上,就在我的乳房下面。

  我花了一秒钟才意识到他正在抚摸我。这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看着我的裸
体是一回事,但抚摸我的身体则是另一回事,好像他拥有一切权利。

  「呃,没事的!」

  他的脸离我只有几厘米,一种深邃性感的目光在慢慢抚摸着我。

  「你在工作面试时总是这样的反应吗?」

  「你总是攻击你的雇员吗?」

  他放下双手,往后退了一步,让眼神剥去我所剩无几的衣物。

  「我需要了解你的身体运作的方式。我需要感受它,测量它。如果你不能忍
受被抚摸,这将是一个棘手问题。」

  「你可以征求我的同意。」

  「我不需要征求同意,」他吹了声口哨说。「穿着我的内衣的模特的身体和
灵魂都属于我。我对她们随心所欲。如果你在为我工作,你就必须改变你以往的
态度。」

  「要求我改变我的态度,就像要求我改变我的个性。」

  「在这种情况下,我请你控制你的个性。」

  他走向台阶,双手插在口袋里。

  「我们有工作要做。明天早上六点到我的工作室来……准备好接受抚摸。」

  他走下讲台,沿着过道准备离开。

  「早上六点?」我难以置信地问。

  我从来没有在早上八点之前起过床!

  「是的。」他回答说,调整了他的袖扣,看了看他的手表。「我在凌晨四点
钟开始我的一天。」

  看在得来不易的工作机会的份上!如果我是一个亿万富翁,我就可以奢侈地
每天睡懒觉。

  「我知道我的要求不可理喻。可我喜欢月光——我要像见不得光的黑暗那般
为你工作。如果得不到你的允许……我也无法服从你的要求。」

  整理好袖口后,他转过身来看着我。他绿色的眼眸像刀子一样刺向了我。他
冷冷地看着我。仿佛温度在下降。他可以在眨眼之间用一个漂亮的女孩取代我。
没有人会向他提出这样的要求,除非他们有非法的事情要隐藏。我有事情要隐瞒,
也许他不想帮助一个逃犯。

  「我接受你的条件。但这意味着你必须同意我的意见。」

               【四】康威

  我在大楼的顶层设立了我的工作室。俯览整个时尚之都的景色,包括大教堂。
城市就在我的脚下。我喜欢从我的塔顶俯视它,就像一座不朽的雕像。

  透过明净的窗口看着太阳渐渐高升是我珍视的一种精神体验。它使我能够衡
量我已经取得了多大的成就,并以此祝贺自己征服了这个美丽的星球。

  一阵敲门声从门的另一边响起。

  「进来。」

  我翻阅了速描本的最后几页,回顾了上周的画作。一件灰色连衣裙,深V领
口低垂,镶嵌着真正的钻石——这是一件适合于女王征服国王的作品。只有世界
上最富有的女人才能买得起这套奢华崇高的套装——或者和她上床的男人。我迫
不及待地想得到布料和钻石。这将是我下一个周末展览的主要作品。

  现在我必须找到那个能够彰显出它独特魅力的并且可以提升赋予它极限价值
的女人。

  莱茜·洛克伍德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杯咖啡。

  「早上好,莱茜。」

  我没有从我的素描本上抬起头来。

  「你今天早上起得很早。」

  「我要和女孩们去跑步了。」她说着,把我的咖啡递给我。「我去了街角的
那家面包店,就是你很喜欢的那家。」

  当我抬头看她时,我看到她谨慎地瞥了一眼我的画。我怀疑她以前见过它。

  「妮可可以很好地处理这个问题。」

  「是啊,无足轻重的小事。嗯,她现在……想必还堵在上奔赴工作地点的路
上。」

  她的头发被扎成马尾辫,穿着黑色紧身裤和绿色运动文胸。几缕金发垂落在
她的面前。

  我从来没有和我的模特上过床。这是一条我不想打破的规则。莱茜显然认为
她可以改变我的律纪。她宁愿做我怀里的女人,以我的权力和财富为食从中汲取
营养。她希望继续成为康威·巴塞提内衣的公主——那个吸睛所有镜头的冶艳女
人。

  「我得开始工作了,莱茜。」我平淡地回绝了她,把她推了回去,不理会她
的咖啡。「玩得开心点。」

  当我转过身去看她的时候,我没有去看她脸上的表情,但我确信她对此很生
气。她回答我的时候没有那么自信了。

  「谢谢。祝你有美好的一天……」

  莱茜走了出去。我立即把杯子扔进了垃圾桶。

  几秒钟后,妮可进来了。

  「你好,康威。你要我的一切我都有。」

  她把文件放在桌子上,和我一起检查订单。我需要一些在土耳其制造的非常
特殊的面料。妮可负责处理所有这些重要的事情。

  「谢谢你,妮可。」

  「这是你的咖啡,」她说,把杯子放在桌上。「我将带着你的早餐回来。」

  「谢谢。」我喝了一口咖啡说。

  妮可离开了,让我安静下来继续工作。

  六点整,有人敲门。

  我立即知道来者是谁了。

  「进来吧。」

  门开了,蒂丝走了进来。穿着她的牛仔裤和休闲T恤,她看起来更像一个游
客而非一个模特。她穿着平底凉鞋,头发被束成一个松散的马尾。她没有做丝毫
的努力来彰显自己。

  「如果你想成为一名模特,你就必须参与这场游戏。」

  「也向你问声好,混球。」

  我猛地转身走向她。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有人叫我混蛋……在
我面前。从来没有人蠢到会做这样的事情——或者有足够的勇气。我放下笔,盯
着她。

  「如果你现在觉得我不招人待见,那么明天早上假如你穿成这样回来,你可
能会感到惊讶。」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倘若这是走在街上,她看起来会漂亮。这是肯定的。我也会像其他男人一样
转过身去看向她。但我不欣赏她缺乏专业的素养。模特们不会穿着邋遢的衣服走
进我的办公室。

  「没有什么是对的。」

  她眯起了她的蓝眼睛。我觉得好像看到了一条盘踞好的毒蛇在随时准备发起
攻击。她看起来想把尖利的獠牙插入我的身体,让我的血全部流干。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有一些共同点。你也不能每天都是顺风顺水的。」

  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和我过说话,但我让她这么说了。

  「当你身在大楼里的时候,你必须随时准备好接受检阅。这意味着你的发型
需要修剪,你的妆容应该完美无瑕。你应该跪下来感谢我。」

  「感谢你需要跪拜?你在侮辱我吗?」

  「如果你觉得我说的话是对你的侮辱,那它就是。」

  她抿了抿嘴唇,摇了摇头。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傲慢自大。」

  「说对了,我有充分的理由傲慢。」我低头看了看我的素描画,对她说。
「喝杯咖啡,穿上高跟鞋。我要教你几件事。」

  「你不打算请人代劳吗?」

  我在已完成的绘图上添加了一条线。

  「不,如果我想把它做好的话,就不会。」

  她绕过我。向桌面上的那双银色高跟鞋走去。

  「我相信你不会介意,可是我被赶出了我的青年宿舍。没有足够的空间,所
以今天早上我没办法洗澡。否则我看起来会更好一点。」

  我的铅笔凝固在了我的画页上,我的心猛地沉了一下。一种内疚感在我的胃
里打了结,让我想呕吐。这个女孩无家可归,也许一直在街头流浪。她的口袋里
不可能有超过几欧元的钱。也许她甚至没有吃过晚餐或早餐。

  「你又说对了。我不介意。」我说,合上我的速描本,走向她,而她在试穿
高跟鞋。「走廊尽头有个淋浴。如果你愿意,明天你可以用它。」

  她把法兰式样系带绑在脚踝上。

  「谢谢你……」

  她几乎是勉强着低声地说出了这句谢谢。感谢我的想法显然让她觉得厌恶从
内心深处排斥着它。然而,我并不完全缺乏同情心。

  「停止吧。」

  她穿上了一只高跟鞋,但在穿上第二只鞋之前我让她停了下来。

  「先把衣服脱掉。」

  「我就没打算把自己脱得光溜溜的!」

  仿佛我刚刚是在火上浇油一样,她发怒了。

  「我昨天是怎么跟你交待的?」我交叉起双臂,撇了一眼这个倔强的像匹小
母马驹的女孩。我问道。

  我已经同意尊重她的隐私,不理会她的过去,如果她愿意合作的话。我正在
为她提供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这样做是因为她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我无法说
清楚是什么让她与众不同脱颖而出的,但我就是强烈地感受到了这一点。其他九
名选秀的女孩也同样漂亮美丽,然而与她站着一起显得那么平庸。即使穿着普通
牛仔裤,头发凌乱,她也特别美——但我不打算告诉她这些。

  她努力忍住恼怒叹息着喘了一口气,然后脱下她的鞋子。

  「穿着内裤和乳罩。」

  她迟疑着站了起来,好像我让她做了一件更为糟糕的事情。

  我看着她的胸部随着她的呼吸而起伏不定。在她的脸庞上,为自己的清誉自
尊而战的冲动与生存的本能意识激烈地交锋角斗。她的脸颊比昨晚显得更加地苍
白,这也可能是因为她没有化妆的缘故。她的眼睛在小心翼翼寻找我的目光,然
后她决定把她的T恤拉到她的头上。

  在某个瞬间,我差点脱口而出,去点醒她,因为她根本没有必要这样矛盾地
作出难过的选择。只要她从我的办公室里走出去,消失——如果她想的话。不幸
之处在于我是一个极端自私的人,我不舍得让她离去。我需要这个女郎。我第一
眼看到她,就知晓她超群绝伦的特质。

  她把她的T恤放在桌子上,她的乳房被包裹在一个可能来自某个超市廉价打
折的黑色胸罩里。肩带很薄,勒进了她的皮肉。罩杯对她来说有点太大了,也许
她最近瘦弱了。然而这并没削弱胸罩下的隆美。

  她的肌肤像玉贝壳那样亮莹莹,点缀着金色的小雀斑,她的身体就是一张空
白的画卷。她甚至不需要在背部或肩部打上粉底,因为她没有任何瑕疵,从头到
脚都是那般美。

  然后她拉下她的牛仔裤,直到她发觉自己穿着一条黑色丁字裤。黑色蕾丝衬
托出她黝黑的隐秘区域。她的双腿匀称而健美,臀部像气球一样膨圆。我很少见
过这么侈美的女性模特。她有一个狭窄的腰部,却有令人印象深刻的乳房。她的
躯干长度趋于完美,她的腿也是如此修长。我的任何作品如果让她试穿都会像手
套一样适合她。

  她再次坐下来,穿上银色高跟鞋。

  靠着我的办公桌,我屏住呼吸关注她的每一个动作。她的棕色头发仍然被绑
在马尾辫上。它很长,富有光泽。前一天,她有着漂亮的卷发,我记得非常清楚。

  妮可在进入之前敲了敲门。她把托盘放在桌子上。这是她每天早上为我做的
早餐。

  「还有什么吩咐吗,康威?」

  「没有了,谢谢。」我回答说,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蒂丝,因为她穿上了她的
银色高跟鞋。

  妮可比任何人都更能读懂我的情绪。她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蒂丝已经按照我的要求,大功告成。她重新站了起来,转身看向我。尽管她
可能在努力平息着心中的气焰,却仍然无法掩饰她愧怒的痕迹。她不会喜欢在我
的面前脱光自己的衣服。

  她会习惯于此。

  「完美。」我说完,走到房间的另一边,那儿是一个更为宽阔的空间。

  我转过身来面向她,交叉着双臂。

  「朝我的方向走过来。」

  她走了几步——可怕的几步走姿。

  「停下!」

  她像刹车一样猛地停在原地不动,差一点跌倒。

  「什么吗?」她有些不满。

  「走路要像不接触地面一样。」

  这句话重新拱起了她内心的火焰。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与优雅同行。我知道你可以做到。因为几分钟之前我看见了你是如何走进
我的房间的。」

  「可我没有穿这个呀!」她指着自己的脚喊道。「我以前也穿过高跟鞋走路,
可没有这样高。这些简直就是死亡之鞋!我像芭蕾舞演员一样在用脚趾头走路。」

  「其他女孩们每天都在这样做。你也要适应这样做。」

  她明白我不可能改变主意,只得勉为其难地又重新开始了。

  「肩部向后。」

  她改善着自己的姿态。

  「背部挺直。」

  她试着纠正自己的错误。

  「将你身体的重量放在你的脚趾上。你的脚跟就不会摇摆不定。」

  她再一次调整了自己的仪态。这一次,真的很完美。她在我的面前停下了她
的脚步,征询着我的眼睛。

  我把她从头到脚,欣赏她的曲线和莹白的肌肤。她让我想起了一个娃娃——
一个不可方物美到不可能是真实的女人。她的头发向后挽起,不加修饰的五官无
法妨碍她吸引我的注意力,好一个眉黛青颦迷人女郎。

  我的阳具竟然硬了起来。

  「转身。」

  她服从了,但不是毫不犹豫地服从。

  我抓住她的马尾辫,拉动松紧带解开她的头发。她的长发在她的肩膀上瞬间
舒展开来,在被挤压的地方呈波浪状,泛起涟漪,长发直垂她的后背部中央。

  「走步。」

  她走回之前的房间,专注于我刚才对她说的一切经验之谈。她很优雅,仪态
翩翩。她的性感魅力是与生自来浑然天成的。她踩着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有节奏
地点击声,她的屁股每走一步臀瓣儿都会滚动一下。

  我盯紧她韵味十足的屁股,欣赏她美妙的曲线。她有一个令所有女人都会为
之嫉妒的体姿。在女人所有该正确的部位都很苗条,需要丰腴地方绝不含蓄充满
女人味。她臀部的曲线很匀称。她臀部下的腴肌皱痕让我忍不住想抓住它们。这
样一个完美的女人将为我的设计带来一千倍的价值提升。

  这将会让一切变得不同,产生巨大影响。

  她穿好衣服后,我在我的办公桌前为她拉出一把椅子。

  「坐下。」

  「你对每一个人都这样下达命令吗?」她镜子前用手指整理她的头发时发问。

  我想怎么跟别人说话就怎么跟别人说话。

  「是的,现在坐下来。」

  她虽然顺从,却显得傲睨无礼。可一旦坐下来,她就低头看着妮可三十分钟
前放在那里的托盘。

  「早餐。你饿了吧?」

  「嗯…」

  本能使然,让她不禁舔了舔嘴唇,眼睛盯着蛋清、炒羽衣甘蓝、蘑菇和西红
柿。还有一块酸面包和几片牛油果。

  「不是给你的吗?」

  「我已经吃过了。为了自救,请自己动手吧。」

  她没有抗议,立即拿起了刀叉,开始吃东西。地狱般风卷残云的速度把食物
铲进去,但没有失去维护她最基本的优雅和良好的礼仪。她几乎没有抬头看我,
显然对食物更感兴趣。就好像我不存在那里一样。

  她一定饿极了,而且没有地方可以过夜。我又一次猜测,很想知道她到底在
逃避什么。我明白我不应该关心这类问题。况且也没有必要再纠结于此。如果我
开口询问她,我断定她什么都不可能回答我,甚至连谎言都懒得编。然而,至少
她没有因为谋杀而被通缉。她的脾气不好,但她一点也不暴力。她看起来也不像
是个小偷。否则就不至于被遗弃流落街头了。她也许会躺在别人的床上——可无
论她做了什么,她都不是那种会给别人造成危险的人。但她越是这样,对我产生
的神秘感就愈发浓烈。

  在我的办公室里有一个保险箱。我打开它,拿出了一捆欧元。我把它们塞进
一个信封,放在我桌子上,放在她的鼻子下面。

  「这是给你的。」

  这是唯一可以阻碍她进食的事情。她慢慢咀嚼着嘴里的东西,吞下了它,然
后将一根手指伸进了信封。

  「这是什么?」

  「一笔预付款。」

  「那里面至少有两千欧元。」

  「这应该足以支付你接下来的几周的花销。」

  这是她第一次向我流露出她的情感。她的眼睛就像跨进圣诞节的早晨一样明
亮了起来,她握起拳头攥着信封,好像我是一种威胁随时会把它从她的身边拿走
似的。可她最终把它放回桌面上,然后把它推还我身边。

  「我不能接受。我什么也没有做过。我和你相处才不过几个小时……」

  我把信封推回她身边。

  「拿着。」

  「我不要,」她坚持说,又把信封推开。「谢谢……但那样做是不对的。」

  在她一无所有时,我无法相信她还能保持如此的高傲。比起安逸,她更看重
自己的尊严和荣誉。这是一种勇气的证明,这是我很少——如果有的话——目睹
过的拒绝的勇气。我更好地理解了她为什么在我面前脱下衣服如此困难。这个女
孩以一种不同的道德价值观生活在与我所熟知(她是格格不入)的同一个世界里。

  「我照顾我的女儿们。」

  她最后一次低头看了看信封,然后收回自己的目光。

  「我不要,这是我的最后一句话。」

  我想强迫她接受,但我不知道怎么做。我可以把钱转账给她,但她甚至没有
告诉我她的名字。所以这是不可能的。

  「今晚你睡在哪?」

  她用叉子摆弄着鸡蛋。

  「这不是你的问题。不必替我担心。」

  我不可能不为她这么一个独自在街上徘徊的漂亮姑娘担心。她又脏又饿。她
理应得到比这更好的待遇。

  「我有一些其他的建议。看到那张床了吗?」我指着角落里的一张大双人床
问道,上面有柔软的床单和装饰性的枕垫。

  「这张床是用来做什么的?」

  我用这张床做什么并不重要。

  「睡觉,直到恢复你的精神。大厅走廊尽头有一间浴室,休息室里有一些剩
余的食物。你对此有何看法?」

  「我……我不知道。」

  我已经没有耐心了。

  「蒂丝,非此即彼。请您选择。作为一个模型,我拥有你。我不想让一个肮
脏、疲惫、饥饿的女人出现在我的时装秀上。你对我的伤害和你对自己的伤害一
样大。所以要选择。」

  她瞥了一眼角落里的床,她的眼皮因缺乏睡眠而沉重。

  「这是一个有点尴尬的问题……」

  「我不是在批评你,蒂丝。」

  「我不应该把那些事情告诉你的。我应该闭住我的大嘴巴。」

  她站了起来,尽管她还没有吃完饭。她抓起放在门边的沉重袋子。我甚至不
认为她带着这么大的袋子进来有什么奇怪的。但我明白,这些是她最后的财产。

  「蒂丝…」

  我不需要提高我的声音来显示我的权威。你只需要听我说,你只需要明白,
我的话是不可以违背的。

  「如果你离开这个房间,你就被解雇了。」

  她把大包的带子挎在肩上,直视前方。

  我是在虚张声势,但我希望她不会注意到。

  「把钱拿着。这是预付款,不是一种施舍。」

  我抓起信封,从后面靠近她。我打开最大口袋的拉链,把钱塞了进去。

  「现在出去。我有工作要做。」

  我转身回到办公桌旁,那里有等待我的素描画稿。设计内衣是如此容易,难
点在于如何重塑自己。当你在设计服装时,你会面临更多的选择。这就是我的工
作如此令人兴奋的原因,我喜欢沉浸在我的工作里的每一秒。我不是一个喜欢服
装或布料的狂热者。

  我只是一个性瘾者。

  蒂丝慢慢转身面向我,尽力掩饰她湿润的眼睛。

  我故意不抬头只顾看着我的画作,以避免看到她的表情。

  「我收回我刚才说过的话,你不是一个混球。」

  我把铅笔握得更紧,对他的话与其说是感动,不如说是恼怒。

  「虽然我不是一个混蛋,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是一位绅士。相信我……我不
是什么好人。」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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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忍不住想请假回到自己的住处

不是因为今天是情人节。我的脑子里全是小说翻译的事情。

比如有这么一句:“Jamais je n’aurais imaginé que j’avais le droit de viser la lune, comme des milliers d’autres femmes.”

如果交给机翻,它就弄不明白。所以完全依靠机翻是行不通的。但是我可以从它透露出来的只言片语,来进行联想。

于是我把这句话理解为:“我从来没有预想过我有权利摘取梦幻中的桂冠,就像其他成千上万的妇女梦想摘下夜空中悬挂在天边的月亮一样。”

如果你遇见一篇平庸的作品,机翻起来很容易。如果你遇到一篇写作技巧优异的作品,机翻就会被折磨到胡言乱语。

就像我最喜欢的一位成人电影女演员,33岁就辞世了。她的墓志铭上有一句话,直译成中文总是觉得差个意思,但是中文里却有这个意思的巧妙应对。她的墓志铭的中文意思是:花无百日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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